金奴玉婢-第32章
六安
5 月前

第二日一早,无音便依常来到五公主殿阁行每日问诊之事。 她每日都拿捏着时候,来的不晚不早。 五公主每日在殿阁中的时间有限,来得过早过迟都遇不见人。 她如今心中有同文洛惜的计划,故尤其注重时间。 她带着女副官刚迈入五公主殿阁中,正请安进内殿,却被负责五公主日常诸事的老尚宫拦住了:“五公主殿下去给皇上问安,还没回来呢!”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往一旁的侧房让,道:“如今天气寒起来,不如无音医官到这边暖阁里坐着等罢!” 无音微笑答应,带着女副官随那老尚宫往暖阁中来。 这里是专门给尚宫女使们守夜时用的房子,所以比普通仆人的房间都要精致些。 地上放着碳炉,铺着席毡,一旁的窗台上还摆着几盆尚未发芽的水仙。 席毡旁另摆着一个小火炉烧水,一旁的案上摆着一个大磁碗,中间温着一壶酒。 无音便在席毡上坐下,笑着向那老尚宫道:“白天饮酒?倘若让五公主殿下发现,你只怕……” 那老尚宫也笑道:“如今天气寒冷,我们只是偶尔喝一口驱寒,也不是不守规矩乱饮。” 无音也不往下深问,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便探手放在那碳炉上暖手,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做出一番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问道:“怎么不见沈芳文沈姑娘?” 那老尚宫斟了一盅酒让无音。 无音不肯饮,她便自己抿了一口,啧了啧嘴,才道:“方才五公主去问安时,特意让颜侍卫带沈姑娘一同过去了。所以现在还不曾回来。” 无音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心中却揣度道,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然五公主为什么兴师动众地带着沈芳文同颜舞一起问安? 而且还迟迟不归…… 她将手翻覆在碳炉上取暖,思来想去一时不得头绪,忽然想起昨日文洛惜所说五公主姻缘一事,顿时幡然顿悟,五公主今日在徽宗处多耽,莫非就是为了她的那件亲事么?! 无音正想着,忽然便听外面有了响动,似有人来了,忙带着女副官出了门,果然见五公主带着侍婢宫女从外进来。 她脸色不佳,眼透厉光,足见心中必有什么烦恼之事。 她敛神走入院来,无音忙带着女副官向她请安。 五公主心头气正不顺,便略点了点头,仍是疾步往内殿中去,只淡淡地道:“你们来多久了?跟进来罢!” 颜舞负着沈芳文跟在其后,沈芳文行动不便,只是在颜舞肩上向无音点头以示礼。无音便也微笑还礼,带着女副官入了内殿。 五公主已经歪坐在长椅上,脸色黯淡。 宫女姐姐在一旁小心服侍,为她将刚换上的便服系好衣带。 沈芳文被颜舞放在一旁的专位上,此时便从袖中掏出丝帕递给颜舞,让她拭汗。 无音见五公主面色不善,不敢随意上前,便带着女副官站在一旁。 一时瑞香端着新煮的茶小心翼翼地放在五公主身前的案几上,还来不及开口。 五公主正满腔不顺无处发泄,当即拿起那茶盅,掷到地上,怒道:“什么‘有功不赏恐伤士气’、‘适龄不嫁难避众口’,好,好!如今他们矛头一致,化解结盟,都冲着本公主来了!”瑞香见五公主发怒,顿时吓得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也都被那一声清脆的摔茶之声惊住,一时纷纷停了动作,不敢多话。 原来今日五公主本是带着沈芳文去求徽宗推了那桩烦扰她已久的婚事,却不想见了徽宗的面,徽宗也是抚头叹息,似正为此烦扰不堪。 五公主见徽宗书案上摆着一垒奏折,正拿不定主意。 只见父皇手一挥,示意她取来看。 五公主不看则已,一看顿时满肚子的火。 本来朝中众臣便对徽宗偏爱五公主过甚而极为忧心,只恨不能干净利落地将五公主逐出朝政。 此时忠亲王似有口无心地在宴席上提起五公主的亲事来,且又是远远地发配边疆。 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众臣齐心协力。 倘若只是寻常的皇家亲事,将五公主下嫁给某位在朝侍奉的将军,只怕他们忌惮此事对五公主势力有增无减,反而会潜心观望,未必会齐力支持。 但此时事情来得干脆,于是有脸的没脸的,说得上话的说不上话的,位重的权轻的,当朝的在野的,纷纷上书附议,众口一词,力谏此事,极言行之利,罢之弊。 不少臣子用词更是厉害,满篇“泣血上书”、“肝胆之言”等等,看得五公主脸色青黑,怒火中烧。 她本来准备了满腹道理,此时便觉统统用不上了。 五公主怒极生悲,忽然就地一跪,抚在徽宗膝头,痛声哭了起来,道:“儿臣从小没了母后,多得父皇恩泽庇荫,才得以长大。如今儿臣只愿永世服侍父皇,极尽孝道,求父皇千万别将儿臣赶走!”她哭得厉害,一时想到自己的身世,如今无人照应扶持,而后宫朝廷凶险之事多,全靠自己独自应对,倘若徽宗也丢开不管,那当真是举步维艰、满目苍凉。 她想到这里,悲伤便止也止不住。 徽宗被她一哭,也勾起心事来,只觉得对前皇后满心愧疚,便抚着她的头道:“凤仪不必急,父皇为你做主便是了。” 五公主哭完回来,心情哪里会好。一想到那些奏折上的字句,便犹如百爪挠心,烦躁不堪。 她摔了茶盅,只见众人面露惧色,便暗自责备自己太过冲动,忙换了语气,开口宽慰瑞香道:“我口不渴,你起来收拾之后便先下去罢!” 瑞香本来吓得双眼含泪,只当自己这次要惨为待罪之身了,听到这话,如蒙大赦,当即道了谢,小心地清去地上碎片,叩首离去。 五公主环视周围,又指着宫女姐姐和女副官及几个宫女道:“你们也先下去罢!” 那几人闻言都应声,行礼离去。 一时房中只剩沈芳文、颜舞、无音三人,五公主正说话,忽然似察到什么,向无音道:“玉婢人呢?怎么不见?” 无音脸露难色,一副言还羞之状,道:“她……她……” 五公主脸色一变,道:“她病了么?” 无音忙摇头道:“她……她被文贵妃娘娘要了去……” 五公主闻言一凛,反问道:“文贵妃?为什么?” 无音便将昨天同文洛惜商量好的那套说辞说了一遍。 五公主果然大怒,冷笑道:“好,很好!忠王叔朝上逼我出嫁,文贵妃便在后宫中抢我的宫女,果然好得很!” 她心中本来就有气没处发,此时便将矛头冲着文洛惜去了。 沈芳文在一旁一直不说话,此刻便开口问道:“敢问无音医官,文贵妃娘娘是昨天下午去您那里大闹了一场,要了人去么?” 无音点了点头,暗中小心观察沈芳文脸色。 沈芳文却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见任何变化。 文洛惜和无音二人的计划能瞒过五公主,却骗不了沈芳文。 她让颜舞每三日同小哑巴见一次面。昨夜三更颜舞才在无音处同小哑巴碰过头,又怎可能小哑巴人昨天下午便被文贵妃要去了?! 沈芳文心思一转,顿时便猜到了三分,却只是不动声色。 五公主略蹙眉沉思了片刻,忽然便又将瑞香唤了进来,吩咐道:“即刻帮本公主换装,本公主倒要去会会那位文贵妃!” 沈芳文闻言便道:“已近午时,此时去恐怕不便,不如公主殿下用了午膳再去。” 五公主本拒绝,但转念一想,若自己去时正遇上文洛惜用午膳,闹也不是,不闹也不是,传出去也不好听,便道:“也好!”顿时吩咐瑞香去命人布置饭食。 沈芳文转了转眼眸,又道:“此事芳文也想同去,还请五公主殿下……” 五公主闻言点头依允道:“也好,你同去见识见识也无妨。” 沈芳文道:“既然昨日无音医官受辱,依芳文拙见,无音医官不如也随我们同去。” 五公主淡淡地道:“你不说我也有意如此。”她说毕便看了无音一眼,道:“无音也不必回去了,用过午膳之后,便同我们一道去。” 无音微微蹙了蹙眉,也答应了下来。 一时膳席摆齐,五公主便坐在正座用膳,沈芳文同无音及一干宫女在侧垂手而待。 五公主望着满满的膳席,忽然想起一事来,便问无音:“这些日你有没有去看过南阳郡主?她的病好些了么?” 无音款款答言:“郡主殿下因为归家后回宫长途跋涉,水土不服,所以才会引得寒邪入侵。虽然时间长了些,但病症却渐渐好转,再待几日便可痊愈。” 五公主点了点头,她许久不见南阳郡主,心中未免有些牵挂,便唤来一个宫女道:“把昨日父皇送来的西域奇果捡一半出来,给南阳送去。” 她见那宫女领命而去,才动箸用膳。 一时席毕,那宫女过来回复道:“启禀五公主殿下,郡主殿下收了果盘,十分激动,吃得哭起来,还说过两天要来给公主殿下道谢……” 五公主颔首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宫女顿时也住了口不再说,行了个礼便又下去了。 等到沈芳文、无音等人都用过食之后,五公主便集了众人,往文洛惜处来了。 文洛惜此时正斜倚在床上,手中捧着裹着棉布的碳炉暖手。 身旁一个宫女正躬身给她捶腿,另一个宫女则捏着银匙,小心地喂文洛惜吃水果。 文洛惜早就料到五公主会来,只是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待宫女进来通报时便故意做戏道:“是么,你们先好好招待,我随后便到。” 这边五公主盛气凌人,大大方方地坐下了,见有宫女捧上茶来,只是置之不理。无音同颜舞站在五公主身后,沈芳文则在她下首入了座。 过了一会,才见文洛惜姗姗来迟,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嗔怪道:“没料到凤仪公主前来,怎么不事先说一声,让洛惜有个准备?” 五公主不去理她,冷冷地开口道:“文贵妃在后宫中地位高贵,又深得父皇宠爱,凤仪本不愿来相扰,只是听无音医官说,昨天凤仪手下的一个宫女做错了事,被文贵妃带回了贵妃殿,所以特意来赔罪,还请文贵妃高抬贵手,将那个宫女还给凤仪。” 五公主虽恨文洛惜,但毕竟她是新封的贵妃娘娘,又是徽宗宠爱的妃子,自然还是要礼让三分。 当日她虽然和华淑妃不睦,可相遇往来的面子却还是给的。 更何况这文洛惜身后还有忠亲王等人撑腰,处事又极为精明谨慎,不露破绽,同昔日的华淑妃比起来,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这番话虽听上去极是恭敬,可心中却拿定了主意,先礼后兵,倘若文洛惜不肯,那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文洛惜在上位坐了,闻言展眉一笑,道:“凤仪公主亲自前来拜访,原来是为了这事。不过一个小宫女,也值得凤仪公主如此兴师动众么。” 五公主道:“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却是凤仪极为在意之人。这个小宫女服侍凤仪十分周道,细致之处其她人无可替代,所以还望文贵妃还给凤仪。”她说完这番话,瑞香顿时妒意大起。 本来小哑巴被派送到无音之处时,她以为她自此再无重回五公主身旁的可能。 所以对五公主伺候得比以往都要尽心周全,只求哪日讨得五公主开心,也给自己下赐个什么封号。 如今听到这番话,顿觉小哑巴在五公主心中竟是个无可替代之人,自己昔日的苦心都白白费了。 她担心小哑巴回来又继续受宠,威胁到自己的地位,顿时心中怒起,恶意徒生,只盼着文贵妃不要放人,再不让小哑巴回到五公主身边。 文洛惜拿起宫女奉来的茶,吹去潮气,轻轻地呷了一口,沉吟道:“若真是这样,这个宫女我自然应当还给五公主。只不过,当日那小宫女却同我说,五公主时常打骂责罚她,她受不了痛苦,一想到学完医后还要回去,便痛不生。我以为五公主嫌她讨厌,又觉得她很可怜,所以才带她回殿中的。” 五公主之前对小哑巴做的种种,文洛惜虽然没有看到过,也更不曾从小哑巴哪里听说,但却是听无音说起过。 此刻她有意挑拨二人的关系,便大而化之地说了出来。 其实当日无音看到的也不多,所以文洛惜说的虽然重,却与当日事实极为相符。 五公主闻言顿时一震,当日她曾经视小哑巴为眼中钉,百般折磨过她这一点却是实情,无可推托。 但后来小哑巴救了南阳郡主之后,二人关系已同当日大相径庭,况且当日自己将小哑巴拨给无音时,她还曾不忍落泪,极舍不得离开自己身边。 怎么可能不愿回五公主殿而向文洛惜求助?! 还有,这些事皆发生在文洛惜进宫之前,她如何知道? 若不是玉婢亲口所说,那便是自己的殿阁中出了叛徒,泄露了出去。 她将信将疑,心中百般猜忌,却不愿让文洛惜看出来,便仍是压着声音,冷笑道:“我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无音,之前玉婢在你哪里时,可曾说过此事,说过不愿回到我身边么?” 无音闻言便道:“玉婢平日极少说话,但无音从不曾听她说起过此事。” 五公主听后冷冷一笑,道:“玉婢平日里就寡言少语,文贵妃位尊权贵,她又怎么会跟文贵妃倾诉心声?本公主来此不见玉婢,单单听文贵妃的这番说辞,又如何能令凤仪心悦诚服、信以为实?” 文洛惜扬唇一笑,眼中极露媚色,道:“依五公主的意思,今日若见不到玉婢,是决不肯善罢甘休的?” 五公主冷笑道:“她本是我的宫女,文贵妃便是从我这里拿件东西也得先问一声,更何况从我这里要个人去!” 她们二人争锋相对,其她人自然都不敢开口。沈芳文坐在五公主下首冷眼旁观,也是一言不出。 文洛惜微微一笑,道:“也好,你们主仆一场,道个别也是应该的。不过洛惜有一句话先问五公主,倘若方才洛惜说的属实,玉婢确实不愿回去,又当如何?” 五公主冷笑道:“若我的宫女有了外心,我又如何敢留她在身边?!” 文洛惜心中暗笑,脸上却仍是淡然处之,扭头吩咐侍婢道:“去带玉婢出来,就说五公主要见她。” 那宫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穿着得体的小哑巴走来出来。 小哑巴低着头不敢看五公主,跟着那宫女走到文洛惜身旁,规规矩矩地站住了。 五公主见状先发制人,道:“玉婢,我不计较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倘若文贵妃跟你说了什么‘玩笑’你也不必在意,你是我的宫女,我自然会保你万全。” 文洛惜抬头看了五公主一眼,本想讥讽两句,但又略觉不妥,便又以笑代之,握住小哑巴的手,温言道:“来,玉婢。我当日也劝过你,五公主毕竟是你的主子,你若是想同五公主回去,我也不会怪你的。”她这番话温言软语,说得极为得体。 可小哑巴听得却觉得荆刺在背,浑身不舒服。 方才五公主一开口,她便忍不住噙了泪在眼里,心中巴不得站到五公主那边去。但一想起当日文洛惜同她说的话,满腔的激动顿时又冷了下来。 文洛惜见她站着不说话,便捏紧了她的手,口中却仍是用极温柔的话问道:“玉婢,你可愿意同五公主回去?!” 小哑巴深深地吸了口气,忍住泪,低声道:“我不愿意。” 她说完之后,文洛惜欣慰一笑,却不满足,敦促她道:“你这么小的声音,五公主怎么听得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说大点声,说给五公主听啊……” 小哑巴咬了咬牙,抬高了声音,冷声道:“我不愿意同五公主回去。” 五公主闻言顿时柳眉上挑,凤眼圆睁,似不信般地看着小哑巴。只见她仍是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垂手站着。 文洛惜自是满意,她拉着小哑巴的手正要说话,却被五公主打断了。 “玉婢,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五公主说这句话时声音不大,却是极具威严。 小哑巴缓缓地抬起头,触到五公主射来的犀利的目光,顿时心中一阵感慨,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五公主见她脸色怯怯,极是可怜,便微微放软口气,道:“你,把方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小哑巴刚开口说了句:“我……”顿时就说不下去了。 她若是说完了这句话,会不会当真再也见不到五公主了?! 她一想到这点,顿时心肝俱裂,痛彻心扉。 文洛惜见状哪里能让二人久视,当机立断拉过小哑巴来,道:“玉婢,五公主之前是不是曾狠狠罚过你?!” 小哑巴被她拉开了,便掉开头不敢再看五公主。 但她虽不看,却也觉得五公主的目光仍是留在自己身上。 她居然真的亲自带了那么多人来文贵妃这里接她回去,来接她这个小宫女回去。 单是想到这里,她心中便翻滚得厉害,止不住地想哭出来。 文洛惜见小哑巴迟迟不回答,便捏紧了手,又问了一遍。 小哑巴离得近,只觉得文洛惜眼神虽媚,却杀意尽出,当即压下心头地感触,点头答应道:“是!” 文洛惜顿时笑了出来,又道:“你是不是心中十分不喜欢她?”她本想说“记恨”,但转念一想,宫里的奴才怎敢承认对主子记恨,当即便换了词,以便小哑巴答应。 小哑巴此时已是狠下心来,竟根本未曾在意文洛惜说了些什么,只顾待她说一句,自己便答应一句,此时便道:“是!” 文洛惜更加得意,又问道:“玉婢,你是不是愿意留在我身边,不愿再回去伺候五公主?” 小哑巴道:“是!”她说完之后想了想,又添道:“奴婢愿意尽心伺候贵妃娘娘!” 文洛惜还要问,五公主却冷声插了进来,道:“玉婢,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些当真是你心中所想么?!” 小哑巴听到五公主问她,心中恨不能说“奴婢从未想过,奴婢惟愿至死服侍五公主,奴婢的身心性命都归五公主”,她恨不能跪在五公主面前,求她留自己在身边,终生不弃。 但她却只能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是,奴婢的确是这么想的。”她声音铮然,只觉得似完全不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一样。 五公主盯着小哑巴看了片刻,却不说话。 文洛惜在旁大饱眼福,却嫌气人不死一般,温言开口道:“五公主可心悦诚服了么?莫不是,还要去求皇上来此裁夺?”她知道如今徽宗正为众臣上奏为五公主请婚之事而烦恼,五公主自然不会傻到再拿这种事情去烦扰。 果然,五公主闻言,目光冷冷地射了过来,冷笑道:“既然如此,凤仪也无话可说了。”她心中怒极,但声音却不颤抖:“还望文贵妃代我好好管教这个小宫女,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她了!” 她丢下这句话,也不出言告辞,站起来转身便走。 她做此不恭之事尚可,底下的人却不敢效仿,当即一一行礼向文洛惜作别,纷纷跟了过去。 颜舞便负起沈芳文,一路走了。 五公主本来怒起未消,此时心中又平添一怒,更是浑身不痛快,一回到殿中顿时斥退众人,独自呆在内殿中。 她横身仰在床上,忽然想起当日她将小哑巴派到无音身侧时,也是在这里,当时小哑巴涕泪而下,尽是不忍之色。 她想到这里,忽然转过身埋头于床上,哭了起来:“玉婢,我恨啊……我真的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