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奴玉婢-第35章
六安
5 月前

转眼已入冬,长安城中万木萧瑟,日光冷淡,早晚更是屋顶窗阁墙边泛白,结着白霜。 初雪已来过,阴雨风雪持续了近一个月。 但这些天天气却极好,风不大亦不凛冽,晴光送暖,照得宫中忙碌的众人脸露笑意,不住地感慨,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 南阳郡主殿中张灯结彩,红幔鸳鸯帐喜庆至极。 芙蓉花灯垂于廊下,迎风微动;丁香结穗系上宝珠,伴裙左右。 正殿外乌压压地一片,站满了宫女,挽着发髻,上面穿着荷花粉衣,下面系着朱色红裙。 一个个都垂手而立,似在等待吉时。 众宫女脸上都涂脂抹粉,却神色木然,形同雕塑。 这些宫女,都是由刘皇后选出来,徽宗批们随南阳郡主陪嫁到西境去的。 徽宗曾在太后生前答应为南阳出嫁时行公主大礼,而如今她代五公主嫁至西境,自然须以极尊贵的公主身份出嫁。 随嫁的宫女大的年龄不过二十一二,小的尚值二八年华,这次随南阳去西境,便要老死边陲,再无回乡之望了。 所以一个个皆不着颜色,眉间笼着忧愁。 南阳郡主殿阁中虽是一派喜气洋洋,自院外飘来唢呐奏鸣的喜乐,可殿阁中人却皆没有喜色,一言不出地站立着,宛如永不出声的泥塑。 “麻烦各位尚宫们通传一声,吉时就快到了,请郡主殿下准备启程!” 执事太监手执拂尘,在院门口提着嗓子高声叫道。岂料院中墙边站着的一排尚宫女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回答,似有难言之隐。 执事太监见状微怒,他此行是受礼部侍郎千叮万嘱的,吩咐千万不可误了吉辰。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执事太监见无人搭理,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尖着嗓子开口。 那些尚宫女使们互相望了望,终于有一个老尚宫缓步走来,躬身道:“公公,并非我们不肯通传,只是,现在谁都不得进去啊……” 执事太监看了那个老尚宫一眼,似想起了什么,提手指她道:“你……你不是五公主殿的尚宫么,怎么……” 老尚宫微微点头,道:“正是如此。五公主殿下现在正在殿中,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拂逆主子呢?” 执事太监“哼”了一声,道:“外面可是皇上做主,你们不肯拂逆五公主殿下,就不怕让皇上在外面久侯,降怒于你们么?” 他这一问来下,好几个尚宫脸上都露出忧色,但若是要她们此刻进去做那通传之人,只怕五公主迁怒于自己也是难逃厄运的。 一个尚宫便道:“既然公公这么担心,不如便请公公自己去说,意思也能说得更为明白。” 执事太监被人如此讥讽,顿时拂袖大怒,既不便入内通传,又不能甩手即走。当即用手指着那些尚宫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南阳郡主的寝房中,此时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待出阁的小郡主,还有一个正是五公主凤仪。 身着红嫁衣之人盘着高高的发髻,华服直垂覆地,发钗上系着红丝绦,髻上簪着重瓣牡丹,双耳佩着翠色环玦,手腕戴着暖色玉镯,胸前挂着珠璎珞,一副盛装扮相。 她身前站着的一人,却只是淡淡地抹了些脂粉,仍是穿着昔时的旧装,相形之下,衬得脸色愈发的白了起来。 盛装妆扮的是南阳郡主,而穿着寻常衣服的人正是五公主。她端立在南阳郡主身前,敛目凝神,执笔为她画眉,轻抚胭脂。 这本来自然有底下的宫女为小郡主妆扮,她们素来做这些事,手脚还更快些。 但五公主昨日便来此同小郡主坐了一夜,早上掩着门不许人进,说要亲自为小郡主梳妆打扮,穿上嫁衣。 底下的人都知道南阳郡主平日同五公主关系最好,此时小郡主代五公主出嫁,只怕五公主心中不舍之情难抑,便以此事为托。 五公主忽然直起身来,拿过一旁的铜镜,递至南阳郡主面前,低声问道:“怎样?” 小郡主接过铜镜,只见镜中人头戴花冠,端容丽服,瞳中却无昔日的灵动,黑幽幽地冷然至极。 小郡主移开铜镜,看了五公主一眼,也低声道:“我觉得很好,比平日她们的打扮好得多。” 五公主闻言又端详了片刻,道:“颊上粉施得不够,还应再补些。”她说完伸手去取粉盒,却忽然被小郡主拉住了手。 “皇表姐,南阳对你而言,”她说到这里,微微咬了咬唇,续道,“如何?” 五公主手中捏紧了粉盒,柔声道:“很好,是我长到现在,极为重视的人之一。” 南阳郡主听了点点头,又道:“我走了之后,皇表姐会寂寞么?” 五公主闻言喉头微动,凤眼微阖,片刻才道:“你我都长大了,自然不能永远常常在一处。” 南阳郡主听了这句话,居然咧嘴笑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外面一个太监尖声道:“吉时将至,请南阳郡主殿下速速起身。” 五公主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却被南阳郡主止住了。 她眼中噙泪,忙用喜帕自眼角拭去,低声道:“皇表姐,我走了!你不必出来送我,你的心意,我心里都知道。” 小郡主说完小心地转过身来,双手负于身前,莲步轻抬,忽然又放了下来。 “皇表姐,倘若你以后还有极重视的人,你千万不要让她像我这般离你而去。” 她说完之后,也不回头,缓缓地向殿外走去,抬手掀帘,踏出门去。 五公主站在屋内,目送着南阳离去,回过神来,只看到满屋的红幔纱帐,喜色滴,上面绣着的鸳鸯各呈姿态,逐水寻欢。 远处喜乐阵阵,飘进耳中来。 她心痛难抑,忽然一抬手,扯下一片幔帐,执于地上,凤眼中透出凌厉之色来。 南阳郡主出嫁那天,天气格外晴好。 礼宴隆重,陪嫁丰厚,新郎官英姿勃发,气宇宣扬。 两人立于徽宗同刘皇后面前,齐齐跪地,三拜成礼。 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但是南阳郡主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红妆之下,晴光抚过,却是她施着厚重脂粉的青白冰冷的脸。 而她离开的南阳郡主殿阁中,五公主在那里坐了整整一天。 自从无音应承下说服玉婢一事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 这三十天中,她也曾经去看过小哑巴三次,但多半都是望着小哑巴青白憔悴的脸而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五音记得以前小哑巴看到她,眼中会透出喜色来,而如今小哑巴遇见她时,眼中却如视之无物一般,极为漠然。 小哑巴被文洛惜囚在文妃殿中算算已过了将近五十天,这些日子里,她日日待在房中,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平时便是闲坐着,无所事事。 既无人同她说话,也未曾分派她做什么事。 只不过因为她太过安静,引得看守她的一位老宫女颇有些怜惜她,曾趁文贵妃不在时,偷偷放她出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这番生活,却似入了冷宫里一般。 小哑巴无事可做时,便用手蘸水在桌上作画,时而画五公主,时而画些她以前在五公主院中的见闻,幸而她能时时端详画中的五公主聊以寄托,不然这般冷清孤寂的生活,她早已同那些冷宫中的娘娘们一样,逼得疯癫起来。 无音第四次来的时候,天刚下了一场雪,房外北风凛冽,寒气透过门缝渗了进来。 小哑巴所居的房子太小,又没有窗,生不得炉子。 她坐的身体僵立,在地上跳来跳去,活动筋血暖身子。 文洛惜似把她忘了一般地扔在这间破旧的房子里,不问死活,任其自生自灭。 无音这次来的时候,手中带着一垒衣物,放在小哑巴的床上,柔声道:“这些御寒的冬衣,比你身上穿的好,你换上罢,千万不要把自己弄病了。” 小哑巴站在房子正中,看着无音将那些衣物理得整整齐齐,忽然低声自语般地说:“若我死了,岂不是合你们的心意?” 无音第一次听到小哑巴用这般嫌恶的语气说话,略略一惊,微张着嘴说不上话来。 无音哪里知道如今小哑巴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她以前对着五公主尚可以出言不逊,此时被文洛惜关在“冷宫”里不闻不问,索然无味,她待得久了,对于死想得多了,虽有意主动求死,但又想自己死了未免合了文洛惜和无音的心意,故此才犹豫不决,迟迟不曾去寻死。 她心中积怨久了,此时见了无音,便冷言冷语地说了出口。 小哑巴在这“冷宫”中住着,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五公主。 以前同无音医官习医时,虽总有一段长长的时间见不到五公主的面,却能时常从无音医官以及其她宫女的口中时时知道五公主的消息,又或者遇上一些重要的节庆或是宴席,无音医官得以出场的,必定会带上自己。 有时五公主兴起,便让她们往前去,亲自嘘寒问暖。 那天,在文贵妃的殿阁中,她最后一次看见五公主。 她依然那般尊贵,那般放肆,那般桀骜不驯。 她的眼中似乎可以装下天下,又似乎不放入任何一个人。 但是那天,当她战栗着望向五公主的时候,她依稀记得,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眸里,似乎有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特别是当自己说不同她走的时候,五公主的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一点点的悲伤。 单是这一点,便聊以。 只是小哑巴在这间冷房子里待得久来,却越来越记不得当日的情景了。 也许当日五公主眼中的哀伤,只是她自己一相情愿臆想出来哄骗自己的东西,算不得数。 或许对于五公主来说,她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宫女,至多不过是个小宫女。 只是因为别人抢了她的宫女,所以才会那样大动干戈,未必是在五公主的心里,对自己十分在意。 她相思不得,便只能这般宽慰自己,只求能走出单恋的困局来。 但她想来想去,想得心疼,非但不能化解这个困局,反而更加思念五公主。 她思念五公主的眉眼,五公主的一颦一笑,五公主的任性放肆,五公主的盛气凌人,甚至连她发怒时的样子,在小哑巴现在想来都是十分美好,妙不可言的。 五公主和无音医官,恰恰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一个性格浓烈,锋芒毕露;另一个性格沉敛,谦恭和顺。 现在看来,五公主虽难以亲近,但对于信任之人却是开诚布公,坦荡无疑;而无音医官虽平易近人,但无论对谁都不近不远,城府颇深。 小哑巴忆起当日心中着实厌恶五公主霸道蛮横,倾慕无音性格随和,温柔体贴,如今时隔境迁,完全倒了过来,实在是讽刺至极。 无音见小哑巴站在地上,想得出神,忽然叹了口气,低声道:“玉婢,你很恨我么?” 小哑巴正耽于思念之中,被她这句话惊醒,顿时从对往事的追忆中又跌回这间窄小寒冷的旧房子里。 她看着无音医官直直地看过来,眼若星墨,肤若皓雪,比以前更加楚楚动人,便又掉开头去,半天才淡淡地道:“我记得以前,五公主对无音医官另眼相待……” 她想起当日自己在无音医官的房中偷听到五公主同无音医官的对话,想起当日因为无音医官时常出手救助自己而遭五公主嫉恨,想起当日无音医官说要培养自己代替她将来为五公主诊脉时五公主落寞不舍的神情。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五公主,那个她心中珍爱至极的五公主,怎么偏偏是她的感情却被人这般利用。 她一想到这些,便对无音背叛五公主,骗了五公主这些年的做法深恶痛绝。 无音听了她的这番话,微微撑大了眼,低声道:“你也知道?” 小哑巴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当日无音医官多次照顾我,为此五公主时常寻我麻烦,还曾逼问我同无音医官是什么关系。”她本来说这番话心带怨恨,恨无音非但不肯接受五公主一番情谊,还暗中陷害她,故出此言有意令她尴尬,却不想无音听了这番话,却笑了出来。 她用袖掩唇,嗤嗤地笑了起来,笑完了才道:“是么?这却还真是像她的一贯作风……” 无音说完,抬头看着玉婢,却看到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这时才想到自己此行为何而来。 “玉婢,你还记得……” 无音本想问小哑巴记不记得入宫前的家人,岂料她甫一开口,便被小哑巴打断了。 “我确实很恨你……” 小哑巴低下头来,沉声说道:“五公主殿下那般对你,处处为你着想,她,她对你那么好,你却暗中害她……” 小哑巴说到这里,声音中有些哽咽。她忍住心痛,铮然续道:“我恨不得你将来不得好死!”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是最毒辣的诅咒了。 无音睁圆了眼,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瞪着小哑巴看了片刻,终于收回的目光,淡淡地说:“是么?”她直起了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作势要走,但刚迈开脚,却又折了回来。 她走到小哑巴身旁,低声道:“我给你的衣服,一定要穿。天那么冷,你要多多注意……倘若你现在生病死了,将来我不得善终,你岂不是看不到了?” 无音说完之后,没有再做停留,推门离去。 小哑巴看着被无音叠放在床上的衣物,眼中渗出泪来。 与小哑巴在冷房子中受苦不同,文洛惜此时拥衾卧枕坐在暖阁里。 她手中捧着暖手炉,一旁燃着碳炉,左右还有宫女们为她奉上热茶糕点,捶腿伺候。 无音披着华锦披风,从里间走了出来,文洛惜见她面色不佳,便知此行又不顺,便屏退左右,出言相讥道:“人家兜事不过三,无音医官这都是来第四次了,玉婢还是丝毫不肯动摇么?” 无音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承认道:“对着玉婢,我开不了口。” 文洛惜拿起一块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细细地嚼着,片刻才咽入喉中,沉吟着道:“如今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无音医官却毫无进展,这件事让我如何同智小王爷交代?” 无音垂眸沉思,须臾方道:“既然无音无能,只能请文贵妃代为劝说了。” 文洛惜咬唇一笑,香肩耸动,极是诱人。 她左手捧着暖炉,右手微微抚过,含笑看着无音道:“当日你弄出宫的那名宫女,名字是叫云蕊,对么?” 无音听见云蕊的名字微微惊讶,不解地看着文洛惜。 只见文洛惜仪态慵懒,笑得极为狡黠:“我还记得,当日她同五公主缠绵之后,便忠心不二,任华淑妃怎么责问折磨她,都不肯透露半点私情,还着实让人心疼呢~”她说到这里,有意对上无音的眼,续道:“若是用这个法子对付玉婢,你说她又会如何?” 无音一愣,一时参不透文洛惜说的法子是指五公主对云蕊,还是指华淑妃对云蕊。她闻言警惕,蹙眉道:“你想对玉婢做什么?” 文洛惜嗤嗤一笑,扬唇道:“既然你已经输了,将玉婢让给了我,那么我怎么劝诱玉婢,却同你无关,你再追问,我也是不会说的。” 无音脸色沉了下来,片刻才道:“那么我……” 文洛惜不待她说出便打断道:“方才你已经坦言相让,现在想反悔也无用了。”她说得轻松,眼中却露出狡诈之色来,高声叫来宫女道:“无音医官要走了,你们好好送行罢!” 顿时便进来两个宫女,持伞而待。 无音无法,只得转身离去,走时想了想,又道:“倘若我知道你对玉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可决不饶你。” 她说完便戴上兜帽,同那两个宫女走了。外面的天气极阴,似乎这两日便又要有一场大雪。 文洛惜待她走后,眉眼中都渗出笑意来。 她唤来一个尚宫,吩咐道:“皇上这些天身体不好,只怕今天不会来了。你们去把后院那个关押的小宫女好好梳洗一番,今夜我要她为我暖床!” 那尚宫闻言颇感惊讶。 想小哑巴被关在那个旧房子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即不见文贵妃差她做什么事,又不见文贵妃屈尊见她。 她处于尚宫之位,自然也听说这个小宫女是五公主极宠爱的宫女,可文洛惜把她要了来便置之不理,实在弄不清这位文贵妃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去触怒五公主为了甚么?! 她心中虽不解,但对于主子娘娘的要求,自然是不敢忤逆的,便连声答应,忙下去吩咐女使宫女们,为小哑巴梳洗。 文洛惜手捧香炉,微笑不语,心中暗暗地道,下次见了智小王爷,一定要告诉他,这皇宫里面,的确有趣得很。 小哑巴被文洛惜殿中的宫女七手八脚地带去梳洗。 她来了这里一个月,除了这次,只清洗过一次身体。 那些女官们怕她身体污秽,引得文贵妃嫌恶责骂,最后怪责到自己的头上来,一个个都不敢怠懒,为她细细清洗浸浴。 还有一位宫女别处心裁,偷偷拿了些香料放入桶中,为小哑巴擦洗。 小哑巴入宫以来,这是第一次别人伺候她梳洗沐浴,极不习惯。 她不知道这些宫女忽然跑来带她来洗浴是为何事,只是问了她们也不说,仿佛自己是一件待清洗的脏衣一般。 她梳洗完毕之后,几个宫女便带着她来到文洛惜的房内,掀开床上的被子,令她躺进去。 小哑巴见这个房间布置的精致奢华,也暗暗猜到这是文洛惜的房间,只当她们要害自己,哪里敢躺进去,踌躇着不说话。 一个宫女心急,道:“这是让你为文贵妃暖床,你快些进去,一回贵妃娘娘要休息的!” 小哑巴脸色僵硬,只好脱下外衣,依言躺了进来。 她刚刚浸浴之后,身体舒张,散发出热气来。 她躺在被子里,片刻之后,里面便暖和起来。 小哑巴浸浴热水中久了,此刻眼睑犯困,忍不住阖上眼,有了睡意。 忽然只听到一个人巧笑着问她道:“我的床上,可否舒服?” 小哑巴一惊,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文洛惜正笑着坐在床前。 她披散着长发,褪去了罩衣,的双臂宛若两段莲藕,胸前露出一痕雪脯,模样极是撩人。 她身体靠得近来,只闻得一股暗中的幽香,引得小哑巴一阵燥热。 那些唤她来的宫女们早没了踪影,房中只有她同文洛惜两个人。 小哑巴只猜是那些宫女们害她,见文洛惜来了,哪里敢多耽,忙掀开被子出来,却文洛惜用手按住了。 文洛惜伸手抚过她的嘴唇,眼中露出媚色来,呓语般地道:“你虽然青涩,却也十分有趣……”她一想到日后知晓此事的五公主的脸色,心中更是激起一阵快意之感。 小哑巴吃了一跳,低声道:“奴婢只是被人叫来这里,不懂得规矩,请贵妃娘娘开恩放我回去!” 文洛惜微微测了侧脸,捏起小哑巴的下巴,笑道:“没关系,是我命她们叫你来的。”她一边说,一边靠近小哑巴,吹气一般地贴近小哑巴的脸,道:“我想要做什么,你还不明白么?” 小哑巴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云蕊和宫女姐姐的事情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也不知哪里来的一番力气,推开文洛惜,一个箭步跳下地来,捡起自己的衣服,匆匆披上,跻着鞋,作势要走。 文洛惜被小哑巴用力推开,不曾防备,险些摔下地来,顿时沉下了脸,冷声道:“站住!你要去哪里?!” 小哑巴闻言站住,却不答言。 文洛惜也站了起来,抱臂走到小哑巴身前,望着她青白的脸上略带惊恐的眼眸,忽然又笑了起来,道:“你被我吓倒了么?你对我方才要做的事很不齿么?”她见小哑巴不说话,便踱到小哑巴的跟前,嘲弄道:“当日你们的五公主做过这种事情罢?那个宫女叫什么,好像是云蕊罢?我听无音说,似乎那个宫女还是你昔日的密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又道:“若是五公主像我今日这般这样对你,只怕你求之不得罢?” 她话音刚落,小哑巴忽然开了口。 “五公主与你们不同,”她冷冷地说,“你们远不及她,你不要混作一谈。” 文洛惜微微扬了扬眉,忽然大笑了起来,仿佛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一般,笑得浑身颤抖。 小哑巴静静地看着她,不置一词。 文洛惜笑完之后,极感兴趣的看着小哑巴,问她道:“你这么喜欢五公主,你想见她么?” 小哑巴眼睛一眨,顿时脸上变了颜色。 文洛惜见状微微一笑,忽然眼中透出冷意来,道:“不过你可别忘了,如今你是我的宫女,便是我想杀你,五公主也不能怎样。”她说完伸出食指来,戳在小哑巴的心窝,低声道:“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可以让你见她,然后再让你在她的面前死?!”